第二十二章 巡禮山南各聖地
皇帝派色欽溫布和波若才讓二人火速送來聖旨,敦促我迅速啟程進京。在此以前雖然做了一些準備,但是從這時起,第巴才通告上下各地,並建立準備物品的作坊,這一來人們像冷水自沸一般行動起來,紛紛轉告。
以噶丹孜夏(指拉薩甘丹寺的法台甘丹赤巴,及上下密院的堪布絳孜曲傑和夏孜曲傑)為首的色拉、哲蚌和甘丹三大寺的上師,和執事僧們聚集在一起,經過仔細的商議,決議盡力勸阻我前去漢地,或者要求我必須在三年之內返回,不能耽擱。由於無法阻止,他們要我在盡快返回的協議書上畫了押。
八月,嘉察活佛從祖浦寺來到哲蚌寺,他曾經通過達強佐表示了前來會見的願望。以前除了上下丹薩、內鄔棟孜、止貢和達五大活佛以外,格魯派以外的教派首領,都沒有這樣做過,因此他請求讓干倉(指噶瑪噶舉派祖浦寺一系)和主巴派一樣對我表示敬意。我給他傳授了嘉色仁波切所著《修心教言》。他雖然不像寧登色巴欽布和拉孜活佛那樣,恪守祖先梵天的清淨律儀,但也不像珠旺活佛那樣昏昏沉沉,不明事理。他繼承歷代噶爾巴法王取得的崇高地位,行為舉止,恰當得體。
雖然我還沒有準備好這一年動身,但是皇帝的聖旨關係重大,要我必須在龍年(一六五二年)起程去漢地。我還得特意去桑耶、昌珠和曲科傑寺朝聖。因此,我於八月二十九日匆忙離開哲蚌寺,踏上旅程,在大昭寺逗留了五天。
此時皇上派遣的以喜饒喇嘛、噶居喇嘛、察罕達爾汗曲傑、多卜藏古西、多吉達爾汗諾顏五位欽差為首的,召請我的使者二百人抵達拉薩,向我頒發了聖旨、金銀、緞匹等大批賞賜物品。
喜饒喇嘛和諾門汗向我遞交白銀一萬兩,作為給皇帝做經懺法事念誦《甘珠爾經》的費用。第巴據此安排許多宗本和頭人,負責在幾年中接連不斷地完整念《甘珠爾經》的法事,但是聽說強林安木齊並沒有給皇帝做經懺法事,卻把拿到的銀兩吃光了。
那些香客們對我厚與饋贈,我給欽差和新來的客人們,傳授了一些教法。
九月初四日,固始汗與我一同從大昭寺動身上路,地方首領噶丹巴托爾果南傑先期在郊外設灶迎送,頗具聲勢。蔡貢塘寺的喇嘛也一同來到拉東先喀迎送。我們在德慶孜停留三日,得到了豐厚的禮品。我給協敖等人傳授了長壽馬頭明王、白度母、葉衣度母等的隨許法,瞻仰了如來舍利塔。在夏仲瑪欽的私人寓所中,我講說了《精要三義講稿》、遍知一切根敦嘉措所著的經文傳承和重要的緣境次第。
九月初八日,解除了近住齋戒。途中順便來到一處威嚴的護法殿中,獻上敬神哈達、咒語,進行約束。在扎西迥谷口,吉索對我給予優厚禮遇,奉獻了禮品。在僧眾聚會上,我結合宣講上師瑜伽教法,發放了布施物品。
水龍年(公元一六五二年)七月,我派布若才仁和色欽達傑去皇帝尊前,呈獻將盡一切努力前來的口頭報告。我應布若才仁的請求,寫了一篇自我讚誦詞,供他經常念誦。我們到達第二佛陀宗喀巴的駐地甘丹南巴嘉維林寺,受到以甘丹赤巴和夏孜曲傑為首的僧眾們,列隊夾道歡迎。我們在此停留了三日,以前雖然仔細朝拜過這座寺院,由於年紀輕,只是走馬觀花,而這一次裡裡外外看了個夠。特別是,出於對宗喀巴大師生起他是與文殊菩薩毫無差別的法王的篤誠崇敬之心,我專心致志地進行了祈禱。我向大銀塔釋迦牟尼佛像、依怙佛殿呈獻了寄托心願的敬神哈達。
在僧眾集會上,我登上宗喀巴大師的金座,講解一段關於菩提道次第的教法。當時在任法台是卻藏協阿乃官曲桑,我受到吉索、夏孜曲傑、絳孜曲傑、絳孜托桑林、娘絨扎倉、察巴、薩羅、哈東等康村的盛情款待,所得禮品甚豐。
我在寺院中發放布施,行善積德。與協阿夏孜曲傑單獨舉行了詳細的商談。曼卓班欽嘉央旺傑也來到這裡,與仲科爾一起在經院中,參觀了宗喀巴大師的僧衣等內供物品。他還親自給我送來了午飯。
在九月十二日日出辰時,祈請螺髻大梵天降臨,陳設了大批法施供品。曼卓班欽頭頂金剛,約束以貝烏堅欽布為首的護法神,並且講說十分可信的預言,使這個護法神立即溫順下來,大家也不再感到可怕。但是,仔細分析一下,就會發現,如果以大首領的驕橫態度對護法神進行欺侮,那將陷入浮糠下面的水坑。
在墨竹工卡地方,達爾罕和碩齊設午宴招待,向我致敬並贈送了禮品。止貢夏仲仁波切、在任的法台官彭措來到此處,贈給我被稱為止貢派的神石的蒙古印章,以甲若宗為首的各地方也送了大批禮品,我給他們也回贈了豐厚的禮品。我們詳細晤談約有三頓茶的時間,他與噶舉派的那些吹噓懂得大手印隱身法的喇嘛截然不同,對一切學問都有廣博的見解,特別是自從法王仁欽彭措,遇到阿里班欽和日增欽布兄弟二人以後,止貢夏仲有學通舊密咒教法,獲得成就的傳統。因此,向他詢問任何伏藏教法,他對答如流,沒有阻礙。
主巴活佛白瑪噶布在其自傳中,自許通曉舊密教法,但是不懂分別說一切有部的手印勝處教誡,增加了八勝處咒語等不多內容,真是黑暗中放箭,漫無目標。
當天晚上,我住在嘉桑地方。十三日,本珠宗巴和喀傑德官前來獻禮致敬。十四日,仁欽林寺僧人前來貢獻財物,恭敬侍候。
十五日,我們經過如托地方,到達扎西松多,盤德曲傑釋迦拉旺按照當地風俗,趕來贈送氆氌等大批禮物。這位法王對教法非常虔誠,諳練二規,他在世期間,盤德林寺得到了很大的發展。
此後,我們在章切寺停留兩天,受到寺僧的熱忱接待和優厚禮遇。我向僧俗大眾宣講了一段《噶當書》中的經文。該寺中供奉的那尊彌勒佛像非常貴重,經院失火時沒有受到損壞,因此被稱為「美圖瑪」(經得起火燒的佛像)。我向這尊彌勒佛像和銀塔呈獻了題詞哈達等供品。應南色林巴彭措旺布之請,我撰寫了一篇祈願文。雖然那座護法殿每年只開放一次,我還是進入了佛殿內,呈獻了敬神哈達,並加以約束。那座空腔泥塑神像,以其謢法神特有的貪欲威嚴之相,令人望而生畏。我和却本、翁則各自看到不同的景象。
工布人在火燒這座寺院時,出現了遍知一切索南嘉措的一尊奇特的火燒不壞的銅像,我得到了這尊銅像。
十八日,桑林羅木洛追仁欽師徒在橋頭上,設午餐招待我們。山麓下的盤德寺,以前遭受達布軍隊的破壞,現已修復一新。那天晚上,我們就住在該寺院附近。由於第巴通知大家輕裝上路,因而所帶臥具都很薄,當夜需要忍耐寒冷,原以為大家會叫苦抱怨,但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這恰恰說明當時大家都寒冷難挨。
十九日,我們在僧眾列隊夾道歡迎之下到曲科傑寺,達布扎倉寺堪布及其弟子也來到這裡,我在本寺僧眾及外地游方僧的集會上,傳授了六臂依怙隨許法和《現觀莊嚴論》等一些經典。
二十七日,我前去朝拜具吉祥退敵天女的魂湖,湖中出現了一些從未見過的各種不同的地方的景象,這表明已經到了我該去漢地的時候。在倫珠噶蔡地方,我閉關修行七天。在山麓下的依怙殿中,我增供食子,呈獻了題詞哈達等大批供品。在經院中連續三天,舉行了酬禮儀軌,規模盛大。
在發生第悉藏巴的動亂之時,曾將武器埋藏在乃窮覺寺中,據說神變大法王(指乃窮護法)要將一柄利劍交給我,並說把它送到噶蔡地方的荊棘叢中去了,要我去看,就能找到,我對此頗有懷疑,心想必是一個將舉行威猛法事的信號。於是,我呈獻了題詞哈達,作為謝恩供養。
十月初五日,我來到曲科傑寺中心,向彌勒大佛像呈獻了題詞敬神哈達,祈願佛教興盛不衰。我給岡布活佛傳授了白度母隨許法。旺日、姜拉、朱巴、仲達瓦等很多人前來會見,我給他們傳授了四臂觀音菩薩隨許法。給仲達瓦堪欽圖多班覺,單獨傳授了我新寫的《百餘食子法》中的教言。
在梅朵塘地方停留期間,我給遍滿山谷的喇嘛僧眾和達布、娘布地方的近兩千多僧俗人等宣講了《上師瑜伽》,摸頂加持,拋撒青稞祝讚吉祥,滿足了他們各自的心願。當地的和外來的僧俗人等,向我贈送了豐厚的禮品,也向傑梅朵塘、沃喀、墨竹等處的所有寺院,捐獻了大批財物,上上下下得到了各種物品,我們也向各寺院發放布施,向僧俗人等回敬禮物,無一缺漏。堅葉噶居羅桑南傑自拉孜寺來到這裡,向我轉交了色欽巴南傑才讓所托交的色頓仁欽堅贊的帔肩、僧裙、努官巴強巴曲堅的項飾、髮髻等。
十月初八日,我們從曲科傑寺啟程,初九日朝拜了沃喀薩丹林寺的宗喀巴大師的寢室。宗喀巴大師在這裡,曾經見到過彌勒菩薩和文殊菩薩為他現身說法的奇異情景。我在此處祈願禱告。
關於宗喀巴大師親見菩薩現身說法的徵象,在《宗喀巴大師秘傳》隱喻說:「芭蕉樹上之旃陀離,眼睛與月亮之三數量。」一般認為此句中有錯字,「旃陀離」應為「旃陀羅」,說旃陀羅一般即表示月份。實際上當時「月」這個詞,在表示年月的月時,是用「瑪薩」這個詞,而「旃陀羅」是表示「太陽、月亮」這一對概念中的月亮。顯然,這是因為他們沒有閱讀《甘露藏》而發的謬說。
精通密法《母續》的那些人在實修中,修煉猛厲力時摒棄遠離火和太陽,而且時間最好是在冬季,就是掌握了控制自己的風息,也要在天氣冷的時候進行。在西藏,冬至是十一月,而從須彌山的基線計算冬至則是十二月,一般認為這兩個月是修煉猛厲火的時間。
至於是這兩個月中的哪一月,則是「眼睛」和「月亮」這兩個詞像地圖一樣明確表示的數量,也即是十二月是宗喀巴大師本句的原意。因此,大家最好不要在旃檀樹上去長芭蕉葉(比喻張冠李戴)。當時,我登上宗喀巴大師的法座,向僧俗大眾宣講了《上師瑜伽》。羅本仁欽羅追一面呈獻禮品,一面請求祝福,其狹小心胸昭然若揭,惹人嘲笑。
此後,我們在察塘停留七天。白天,向勒日瓦等上下沃喀的寺僧和廣大俗眾說法加持,滿足他們各自的希求,得到了以酥油和乾酪為主的大量物品。止宣倉第巴噶居巴將自己的骨飾帽纓等,一套修習密法的用品贈送給我,仲科們說,他這是把別人的人馬武器拿出來送禮的意思(意即假充大方)。晚上,我在溫泉中進行沐浴。
此後,我們來到沃喀宗內,審閱新刻印的《甘珠爾經》,並在上面撒花祝讚。宗堆(相當於宗本)達如瓦諾爾布將該宗的南部修葺一新,顯得清淨怡人。途中,我們受到喀達乃夏仲嘉布的招待,我向新造的八十大成就者的藥泥塑像撒了鮮花。
此後,我們又在桑日宗中停留三日,我向本薩阿尼仲母子,傳授了二十多遍齊美貝達的長壽灌頂法,他們對我盛情款待,厚與饋贈,我也回敬了大批禮物。那位與米拉日巴大師的姑母妙智相同的貴婦人,也來到這裡,對我贈以物品,故作客氣。巴索活佛寄來詩體書信,信中再次敦促我寫一部自傳,並要求我早日從漢地返回。我回信作了相應的答覆。
二十日,我們抵達恰噶地方,拉嘉里夏仲赤巴阿旺噶丹饒丹及其臣下來到渡口迎接,氣勢與往日大不相同,其排場非漢非藏,前任赤巴時期的那種拘泥習氣已經不復存在。我們在那座白天比晚上還昏暗的寢宮中,居住了四天。在盛大的排座集會那天,福田施主聚集一堂,由於人數過多,雖然按時排好了座次,但是有的人必須掌燈就座,真是前所未聞之事。在座席上,我和嘉央曼卓譯師、澤當勒欽參卓巴二人,廣泛地討論了顯密經典中的教法。就是日常的早點,我們也受到堪與別人相匹的豐盛招待。
拉嘉里王及其臣下,以及來自各大寺院和艾涅地方的僧俗人等,前來會見,禮品的收受回贈也很可觀。窮結班智達從喀爾喀蒙古地方前來相會,他給我贈送了一根長一卡(姆指尖和中指尖伸開的距離;約相當十二指寬度)有餘、寬三指、厚半指的金條,作為見面的禮品。據說,有幾個艾巴人看見後,議論說:「這位蒙古人拿來了金條,我們的禮物就不足掛齒了。」
我給拉嘉里夏仲主僕傳授了長壽馬頭明王隨許法,給他的仲科爾、朗生和屬民等人傳授了長壽灌頂法。這位夏仲非常健談,他的才識令人敬佩。仲策瓦溫布說:「你這趟漢地之行,對佛法的威望,大有裨益,將使佛法善業弘揚於十方。」雖然這是他的真實祝願,但是有人說這未免有期望過高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