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神通
爾時,菩薩以慈悲力,於二月七日夜,降伏魔已,放大光明,即便入定思惟真諦,於諸法中禪定自在,悉知過去所造善惡,從此生彼,父母眷屬,貧富貴賤,壽夭長短,及名姓字,皆悉明了,即於眾生,起大悲心。……爾時菩薩,既至中夜,即得天眼,觀察世間,皆悉徹見,如明鏡中自睹面像,見諸眾生,種類無量,死此生彼,隨行善惡,受苦樂報。
━━《過去現在因果經》
什麼是神通?
要徹底了解神通,根本上必須從佛陀身上,才能找到完整的答案。
雖然不可思議的神通的現象,並不是從佛陀開始,因為自古以來即有各種神蹟、神祕現象及超自然的神通力量,這些力量有些來自宗教或其他神祕力量的來源,所以探索這些神祕現象,佛陀並非唯一來源。
但是如果清楚要解開這些力量的根由,並非神祕不可知,甚至建構完整的理論體系、修習、掌控方法乃至合理的規約者,卻非得從佛陀開始不可。
佛陀神通的獲得,必須從佛陀在菩提樹下悟道的因緣說起。佛陀的神通,相對於一般的神通而言,是特別的、不共的。他的神通來自其成證無上正覺時,所具足的六種力量,也就是天眼、天耳、他心、宿命、如意、漏盡等六通。而這六種力量,只是一種基本分類,其實其中還孕含著其他可資發揮的力量,所以在佛力的探討中,有佛陀十力或佛陀的各種不共法,在以下的章節中會加以說明。但在此可以基礎六種神通力量來加以解說、探討。
現在,我們來觀察佛陀修行,從苦行中出離,而轉成以中道修行悟道。由此,我們也可以覺悟到,過於衰弱的身體,在修行的過程中,是難以引發高深的禪定、悟境,乃至神通的。
讓我們回到兩千五百年前,如來在菩提樹下悟道成証圓滿神通的場景,隨著佛陀的足蹟,開啟修證神通的次第。
佛陀的悟道與神通
微風輕拂,尼連禪何的水那麼淨潔而安靜的流著。
這時,忽然有一個人,全身就像枯木一般的羸瘦,全身的肌肉似乎都乾枯了,皮膚就貼著骨頭,就像掛著骨架的布人一般,顫危危的拖著雙腳,沒入尼連禪河中。
他的全身都已成了灰黑色,只剩下一些淡淡的金點,用骨瘦如柴還不足以形容他的身體狀況,他的肋骨一根一根完全的浮現,而腹部也完整貼在脊骨上了。人竟能羸弱至此,而不死亡,確實也算是奇跡了。
他在水中幾乎可以說是用慢動作在沐浴著,洗浴之後,他似乎想站起來,但一陣暈昡,身體忽然往後倒下,幾乎要沈沒在無情的流水中了。忽然,此時,他的手攀著一枝奇蹟般垂下的樹枝,沒有被水漂流而走,他方才掙扎著起身上岸。
已經六年了,佛陀在成道前,歷經了六年超越常人的苦行,他每日只吃一麥一麻,將身體折磨至此。在他終於沐浴之後,他來到了岸邊的林中,接受了牧羊女難陀波羅的供養。
牧羊女所供養的乳糜,讓他體力恢復了。他獨自一人前往菩提伽的菩提樹下,在樹下舖上吉祥草,這就是他決心悟道的金剛寶座。他發誓道:「如果不成就正等正覺,誓不起此座!」
太子在樹下進入甚深的禪觀,他精勤的求道,引起魔宮極大的震動。
「難道悉達多太子妄想脫離我的掌握嗎?」
於是魔王派了三個可愛妖媚的女兒來引誘他,做出各種動人的媚態要讓他捨棄修行。沒想到她們青春可愛的容貌,在剎那間卻成了雞皮鶴髮,齒牙動搖的老婆婆,而羞慚的退走了。
「可惡啊!沒有人可以脫離我的掌控!」魔王現出猙獰的面貌,捲起可怕驟風,讓林中的樹木連根拔起,將四方大小村邑化為微塵。可是吹到菩薩身邊來的時候,竟連他法衣的邊緣也飄不動。
魔王立時運用法力,使空中湧現百層千層墨般黑的雨雲,降下大雨,雨勢足使大地崩塌,使森林淹沒,可是在菩薩的法衣上,卻連露水般的溼氣也沒有。
空中又下起巖石如雨,大山發出火燄,宛如山火爆發,融岩從空中飛落如雨,可是飛到菩薩的身邊,都變成了美麗的天華。
這次天上又掉下刀槍如雨,一時有無數單鋒或雙鋒的刀槍之類,發出火燄在空中亂飛。可是飛到菩薩的身邊,卻都變成了五色的寶花。
魔王使盡各種手段,都無法退卻精勤的修道者,終於撤退了。
在《阿毘曇毘婆沙論》卷五三中對這一段降伏魔王的過程,又有如下生動的描述:
當時菩薩想道:『如果與常人有所競爭的時候,都不可輕忽,何況面對的是欲界中至尊的魔王。』
於是菩薩就一心觀察離欲之道,迅速的遠離欲界欲望,生起初禪的神足通,能變化出種種相對應的境界。
於是魔眾化作鳥形來令他恐怖,他就化為狸貓來加以捕捉。魔化為狸貓,他就化為狗犬驅趕。魔化為狗犬,他就作兇猛的豹。魔化為豹,他就化為老虎。魔化為老虎,他就化為獅子。魔化為獅子,他又化為刀劍。魔生起火焰,他就作雨,魔下雨他就化成傘蓋。菩薩又化現琉璃宮殿安住在其中用來保護身體,卻不障礙眼睛。最後菩薩以手按大地,要大地證明自己的福德,大地發聲證明,而魔王只好率領十六億魔軍退卻。
因此菩薩為了降伏魔王的需要,所以在菩提樹下先現起比較困難的如意通、神足通,來降伏魔王。
佛陀證得神通的次第
一般而言,在六通中是以天眼通較易修成的,但是佛陀在悟道前卻不是先發起天眼通,而是如意通。在《大智度論》卷二十八中解釋菩薩先得如意通的原因說:「『菩薩何以不先得天眼?』答:『菩薩對於諸法都是容易而無困難的,其餘的人根器較鈍,所以有難有易。』而在初夜時,魔王前來要與菩薩爭戰,菩薩以神通力作出種種變化,使魔軍的兵器都化成瓔珞。接著菩薩又繼續憶念神足通,要使其具足。一生起心念之後,即時證入便得到了。具足神足通之後,菩薩便憶念自身為何得到如此大神力,便求宿命明,而了知原來是累世所積聚的福德力所致。」
在此菩薩先獲得如意通,接著為體悟力量廣大的因由,而證得了宿命通。這就如同《方廣大莊嚴經》中所說:「在中夜時分攝持一心,證得憶念過去宿命的智慧,通觀過去自己及他人投胎受生的情況,完全了知一生、二生乃至十生、百生、千生、萬生、億生、百億生、千億生……。乃至成劫、壞劫及無量的成劫、壞劫等時空因緣的變化,完全憶知。一一的住處,不管是名或姓、長相、飲食、苦、樂、生、死等。所有的形相、住處、事業,不管是自己或他人,都完全了知。」
菩薩在得到宿命通,魔眾退卻之後,生起慈愍一切的心。這時菩薩不見魔眾,就心念著魔眾生起天眼觀察魔眾,這時見到了魔眾,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所以又生起了天耳通,來聽聞他們的聲音。
這時菩薩得到天眼通,在《過去現在因果經》中說:「這時菩薩,到了中夜,即得到天眼通,觀察世間,皆能完全徹視。就宛如在明鏡中,見到自己的面像,見到一切眾生,種類無量,從此死亡而生於彼處,隨著所行的善事、惡事,受著苦樂的果報。」
菩薩以天眼觀察,天耳聽聞十方五道的眾生。為了了知他們的心念又生起了他心通。
終於,在金剛座上經過七日的禪觀,於清晨破曉時分,東方昇起一顆明亮的曉星之際,菩薩便廓然大悟了,證得無上圓滿的覺悟,成為佛陀。
他在初夜獲得宿住智,中夜證得天眼智明,後夜觀察生命流轉的十二因緣,於日出時獲得一切智。
佛陀悟得無上正等正覺的同時,不但具足斷盡惱煩的漏盡通,同時也具足天眼、天耳、他心、宿命、如意通等五種神通。
以上六種神通,前五通是一般人都能證得的,但第六通的漏盡通,則只有解脫的聖者能獲得。
有一天,佛陀住在舍衛國的祗樹給孤獨園。而當時尊者舍利弗、目犍連與阿難,則住在王舍城的竹林精舍,共住於一間房舍。
當時,舍利弗尊者在深夜時就讚嘆目犍連尊者說:「實在奇特啊!尊者目犍連!你在今夜安住在寂滅正受的甚深定中。我都聽不到你的呼吸聲呢!」
目犍連回答說:「我這不是寂滅正受的證定,僅是粗正受禪定而已。其實尊者舍利弗,我剛剛是在跟佛陀說話。」
舍利弗十分驚奇的說:「目犍連啊!佛陀住在舍衛國的祇樹給孤獨園,離開我們所居的竹林精舍那麼遠,怎麼跟你說話呢?那到底你是不是運用神足通的神通力到佛陀那兒,或是佛陀用神通力來這裏,跟你說話呢?」
目犍連這時笑著說:「我並沒運用神足通到佛陀那兒,佛陀也沒有用神通力來過這裏。但是我們還是能相互聽聞。因為佛陀與我都得到天眼通與天耳通的緣故。
「我剛剛是問佛陀:『什麼是慇懃精進。』佛陀回答說:『目犍連,如果一位比丘修行人,白天努力的經行、禪坐,以不障礙的法門自淨其行,而晚上也是安坐、經行。到了中夜睡覺時,洗足入房後,以兩足相交右腳而臥,心中繫念著明相,正念正知。在後夜起床時,也是安坐經行,以不障礙法自淨其心,這叫做慇懃精進。」
舍利弗就讚嘆目犍連說:「大目犍連,你具足大神通力、大功德力。你這樣安坐而坐,我也與你相俱得到大力……」
以上這一段故事,來自《雜阿含經》卷十八,質樸的記載著二千五百年前佛陀與大弟子舍利弗、目犍連日生活的點滴,神通的運用對他們而言,是如此親切普遍。
從以上的故事,我們看到了日常禪定的修持,超越今日的視訊電話,運用天眼通、天耳通等神通力的自在問答;更不用說能自在飛行,或瞬間移動到他方的神足通。
在佛陀與其弟子身上,我們看到了神通自然展現的樣貌。那麼,到底什麼是神通呢?神通的修習,限制與規範如何?這些大家十分好奇,又難以清楚了知的不可思議神祕風貌,在本書中將為大家一一解開。
神通的意義
神通,是一種超乎人間能力,不可思議沒有障礙的自在變化作用,而這種能力的來源,主要是透過修習禪定與智慧所獲得。從神通的作用來觀察,主要可分成六種類型,就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如意通等五通及漏盡通。
天眼通是能自在照見世間一切萬物遠近的形色,及六道眾生苦樂的種種現象。
天耳通是指能自在聽聞世間種種音聲,及六道眾生一切苦樂言語。
他心通是指能自在得知天、人、修羅、地獄、餓鬼、畜牲等六道眾生心念。
宿命通是指能了知自身乃其他六道眾生一世二世,乃至百千萬世的宿世因緣。
如意通又稱為神足通,就是能隨意變現,身體能飛行於虛空中,翻山越海,一切行動都沒有障礙。
漏盡通,「漏」是煩惱的意思,漏盡是指斷盡一切煩惱,不再受生死而能解脫,是屬於智慧神通,這是開悟的聖者和佛菩薩所具有的神通。
由以上的解說,我們可以了解,佛教的六種神通是依佛陀在菩提樹下,為了降伏魔王,證得無上菩提,廣度眾生所生起的六種能力,而這六種能力中,其實最重要,也是最核心、最殊勝的,是佛陀最後所得證的無上智慧神通,究竟的漏盡通。
六通是依據神通的功用而區分的。不過歷來對於神通尚有其他的分類,有些分類則依於神通獲得的方式。
如《俱舍論》中說:「神境五修、生、咒、藥、業成故。」
這是將神通的獲得分為五種:
一、修得:這是由修行之力而發起神通。
二、生得:此即報得的神通,出生即得。
三、咒成:依持咒而成就的神通力。
四、藥成:依藥方所得的神通力。
五、業成:因業力而得的神通。在此處將生得神通與業力所成的神通,加以區分。
除了《俱舍論》外,《順正理論》及《顯宗論》也都採用此類分法。
在《宗鏡錄》卷十五中,依獲得神通的方式,將神通分為五種種類:
道通:這是由於了悟實相之理,所發起的神通,神通也就是除了智慧解脫的漏盡通之外,同時具足天眼、天耳、他心、宿命、如意通等五通,也就是六通同時具足的神通。
神通:在此是指以禪定力所引發的神通能力。
依通:由於藥力、符祿、或是咒語所獲得的神通力。
報通:依業力的果報所獲得之神通力,如天人、阿修羅、鬼神等的通力,都是屬於此類。
妖通:妖怪、精靈所具有的靈通力。
在著名的談異小說《聊齋誌異》中,記載著許多鬼魅精怪的靈通力,其中常可見「狐仙」的記載。書中說孤仙居住在墳穴,常以幻術將古墳化作豪宅,被迷惑的人進到裡面接受熱情的款待,酒足飯飽,隔夜起來卻發現身在墳崗草堆之間,這種幻術就是妖通的一種。
而天上的天神,生來就具有宿命通,能知道自己從何處死亡,以何種功德投生於天上,這種與生俱來神通就是屬於「報得神通」,又稱為「報通」。
如,《大乘義章》卷二十中,就將神通分為四種:
投生於四禪天的果報而自然所得到的「報通」。
仙人依藥力自由飛空的「業通」(由業所得的通力)。
婆羅門依持咒所得的「咒通」。
依修禪定而得通力的「修通」。
而《華嚴大疏》卷三也以神通能力的獲得,將其分為三種類別:
報得通力:指依業力的果報所獲得之神通,如天人、鬼神,生來就有神通,這類神通就是前面所說的「報通」。
修得通力:這是指透過修持所獲得的神通力,如佛菩薩、聲聞、緣覺,因修持持戒、禪定、智慧等三學,而獲得天通。此外,一般仙人、術士如婆羅門的仙人,道教的修鍊者等等,也有透過修持而獲得前面五通者。
變化通力:指佛菩薩、聲聞、緣覺等三乘聖人,能變現種種神通力。
綜合以上所說的各種分類,我們可以將神通歸納出以下五種類別:
一、鬼神所成神通。
二、 術、符祿、藥物所成神通。
三、禪定所成神通。
四、智慧所成神通。
以下分別介紹這四種神通,希望幫助大家對神通的體系完整了解。